时尚界的男魔头,走了。
1月19日,时尚大拿、前Vogue创意总监安德烈·里昂·泰利(André Leon Talley)因心脏病逝世,终年73岁。
消息一出,娱乐圈大地震。Cardi B、卡戴珊、碧昂丝等一众巨星纷纷哀悼,牛姐玛利亚·凯莉更是在凌晨5点发文吊唁:“时尚界的优雅巨人,陨落了......”女魔头见得多了,但男魔头安德烈你可能还是头一次听。他有多牛?传奇设计师Tom Ford尊称他为“全世界最后一位伟大编辑。”吹牛老爹见到他要毕恭毕敬,低头行礼,问候一声“教父”。就连拽到飞起、谁都不放在眼里的Kanye,在他面前也会一秒变成小学生,动都不敢动。他叱咤风云40年,江湖人称:时尚界尼尔森·曼德拉。自1983年进入Vogue后,他与女魔头Anna Wintour并肩作战,所向披靡。但安德烈,远没有安娜那么“好命”。他只比安娜早出生了几个月,但二人却来自两个世界。安娜生于精英家庭,老爸是报纸总编,老妈是哈佛法学院教授的千金,吃喝不愁。可有人生来在罗马,有人生来是牛马。1948年,安德烈生于华盛顿,老爸是一个收入微薄的出租车司机。他话还不会讲,就被爸妈扔到了姥姥家。姥姥给别人当清洁工,每天早上出门前,都给安德烈做一大块面包。她会叮嘱小安德烈,吃饱一点,不要乱跑。因为那时,美国实行种族隔离,黑人深受歧视,惶惶不可终日。安德烈到老都忘不掉一件事——5岁时,他和姥姥去买帽子,店员却让姥姥带上头纱再试戴。原来在别人眼里,黑人连发丝都是脏的。但9岁那年,安德烈遇到了人生的第一道光。那天,他在图书馆里看到了第一本Vogue,里面有华丽的织物、盛放的玫瑰,美人的眼睛像暗夜闪星。“那成为我逃避现实的唯一途径。”从此,他每个月都会揣着省下来的零花钱,走上半个小时,到富人区里买一本《Vogue》。路上,白人小孩对他扔石头、吐口水,百般欺凌。而安德烈,则是将那本薄薄的杂志紧紧抱在怀内,像守护一个卑微又遥远的梦。“前方的路很艰难,但我不会回头。”这个黑人少年,就这样一路狂奔,一路开挂。高中毕业,他以优异成绩考入大名鼎鼎的布朗大学,厉害到登上了当地的报纸。他考上研究生,年年拿奖学金,一口法语溜到飞起。但他最牛的,还是胆量。1974年,26岁的安德烈单人匹马杀到纽约,写下一封自荐信,连夜发给了Vogue 前主编、初代女魔头——戴安娜·弗里兰。没有经验、没有背景,安德烈铁了一条心要进入时尚界,没有工资也没关系。就这样,他成为了戴安娜的学徒。他好学、勤奋、记忆里超群,戴安娜视他为得力助手,为他铺桥搭路。而安德烈则将她看成了第二个奶奶。在戴安娜晚年,视力衰退之时,只有安德烈常伴床前,为她读报,陪她聊天。“她总是跟我说:你要给世界带来一点火花啊!”安德烈终此一生,都在践行这句话。1983年,安德烈如愿以偿,进入美版Vogue,成为了第一位黑人编辑。5年后,后来居上的安娜·温图尔,只用了10个月的时间,就坐上了主编之位。同年,她将安德烈晋升为创意总监,Vogue所向披靡的时代,正式降临。若说安娜是冷若冰霜、运筹帷幄的女魔头,那么安德烈就是热情洒脱、大情大性的交际花。外表看,他身高近两米,体重惊人,无时无刻都穿着一身拖地大斗篷。如一座不动的神山,一位尊贵的君王。但一张嘴,就“现了形”。他嗓门贼大,在秀场前排欢呼,门口都能听得到,他慧眼识珠,就算是见到新人设计师,他也会全力鼓励。他在《全美超模》里担任评委时,更是妙语连珠,毒舌却可爱。安娜说:“他一直在给人们注入活力和勇气”。当年,设计鬼才John Galliano初出茅庐,穷得叮当响,只能打地铺,是他伸出了援手。他打人情牌请来各大超模,让朋友借出场地,为John免费办秀。于是,我们才看到最鬼魅华丽的Dior时代。彼时,黑人模特不受待见,是安德烈大力支持,给她们拉封面,走大秀。当时,黑珍珠Naomi Campbell尚未大红大紫,安德烈却对她百般照顾。或许正应了那句:淋过雨的人,总想给他人撑伞。安德烈曾说:“我毕生的梦想就是让《Vogue》走进千家万户。”他希望有朝一日,不论肤色、出生、外貌,人人都能看到美,找到梦。就像9岁那年的自己。所以,他策划的作品,总是明亮又热烈。你看不到面无表情的模特,也看不到冰冷无趣的背景,因为对他而言,时尚就是给世人造梦的。而梦,就该是快乐的。他的真性情、大笑声,成为了娱乐圈的奇观,就连不苟言笑的女魔头在他身边,都可爱了几分。Met Gala,安娜会牵着她的手,笑到鱼尾纹飞到天上去。秀场前排,安娜贴在他身边,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手机吊坠。聚会喝酒,素来冷淡的安娜甚至会坐在他的大腿上,亲密无间。他们是好朋友、老同事,一个战壕里出来的黄金搭档。但他怎么也想不到,有朝一日,安娜会将他一脚踢开......那是2018年,Met Gala。在此之前,每年Met Gala,安德烈都会身穿长袍,坐在红毯的终点,采访众星,谈笑风生。但这一年,安娜却请来一位网红博主,替代了安德烈。这下好了,新仇旧恨,摆上台面。安德烈在自传中一顿炮轰,骂安娜“没人性”:“她连做人最基本的善良都做不到,除了那班频繁上《vogue》的名流,她谁都不会正眼瞧。”“你要是想当她的好朋友?呵呵,那你得混到最好才行!”他老人家一想起自己在时尚界摸爬滚打40年,最好的“朋友”却找来一位网红把自己换掉,差点气疯。“那一刻,我算是明白了,安娜之所以会把我一脚踹开,是因为我太胖、太丑、太老了!”他这一说,同行坐不住了,都来撑腰:安娜,就是这样的人。《名利场》的传奇编辑格雷登·卡特说道:“有时候安娜把你当好朋友,但转过身,她就把你当成一个代客泊车的服务员,把一串钥匙扔给你。”对安德烈而言,与其说是愤怒,不如说是委屈。他一生真心待人,为世界带来火花,他将倾尽半生的《Vogue》,称为Home,家。他与安娜并肩作战,整整40年,最后却沦为弃子。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。在安德烈离世前的最后一段日子里,他仍会提起安娜——“没有Vogue和安娜,就不会有安德烈。”“我每天都会想她,我只想她在我死之前给我道个歉。”他没有等到。今天早上,安娜在主页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,哀悼这位昔日同僚,最后几句是这样写的:“就像许多长达数十年的关系一样,我们有过起起伏伏、复杂时刻。但我今天想记住的,是这个才华横溢、富有同情人的男人,他是我和我的家人多年的朋友,慷慨而充满爱意。”不知为何,读完心里酸酸的。安德烈一生未婚,无儿无女,父母早亡,孤家寡人。都说人死前,生前种种会如跑马灯一般重现,我想他看到的,一定是在Vogue和安娜共事的,最开心的瞬间。安德烈曾将自己的人生概括为一段话:“我的故事是一个过分的童话,每个童话里都有邪恶和黑暗,但我用光明战胜了它。我希望我遇到的每个人,哪怕是街上的陌生人,都能感到爱。在我的一生中,我从未爱过,但我希望人们能从我的身上感到爱,看到光。”再见了,安德烈先生。愿你在天堂身披华丽长袍,放肆大笑,沐浴爱与光。© 版权声明